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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950年5月10日,慌忙撤退的國民黨軍隊突然包圍了銅砵村,一夜間從這個只有200多戶人家的村莊擄走了147名青壯年男子到臺灣充軍,其中年幼者17歲,年長者55歲,已婚者91人。從此,村裡91名失去丈夫的妻子們開始了漫長的“守活寡、盼親歸”的痛苦生活。銅砵村也因此被人稱作“寡婦村”。數十年過去了,漂泊在異鄉的男子大多娶妻生子重建家庭,而銅砵村的女人們,幾乎都在孤獨地等待中度過了餘生。
  12月16日,雨,福建東山島銅砵村,海浪肆意拍打著礁石,碎成一堆堆水花,海面上一片霧茫茫。
  村裡許多漁民沒有出海,大家聚集在一起為村民黃阿甲舉行喪禮。“從臺灣回來的19個人中,他是最後一位去世者。”村民告訴記者,逝者黃阿甲,今年92歲,他與這座村子曾經一起經歷過一段悲慘的往事。
  63年前五月的一個晚上,敗退的國民黨殘餘部隊途經這個閩南小漁村,以查戶口為名將全體村民騙至黃氏宗祠前,被抓走的147名青壯年,其中有91人已經結婚,黃阿甲就是其中之一。從此,91對夫婦被分隔在海峽兩岸,銅砵村也有了一個飽含辛酸的名字“寡婦村”。
  “此後三天,村莊不見炊煙,哭嚎聲驚天動地。”87歲的邱阿桃回憶起往事,不禁淚水漣漣。她20歲結婚,28歲丈夫黃阿澤被抓走。每年除夕夜吃團圓飯時,邱阿桃總要為丈夫留個座位,擺上碗筷,盼望著他早日歸來。然而,最終沒能盼回丈夫團圓,十多年前丈夫在臺灣去世。
  黃阿甲被抓後,從金門輾轉檯灣宜蘭、礁溪、松山、屏東等地,整整當了30年的炊事兵。後來,他通過在新加坡的親戚,得知家中的妻子沒有改嫁還在等他。黃阿甲下定決心回家。退役後他擺小攤,做包子、賣饅頭攢錢準備返鄉。1988年,黃阿甲終於盼來了這一天,他見到了自己癱瘓在床的妻子,兩人抱頭痛哭:上天有眼啊,總算活著見著了!五年前,黃阿甲正式從臺灣回到銅砵村定居,但是妻子林鳳燕已經去世。
  “經過38年的等待,1987年海峽開放探親後,少數當年與妻子離別的丈夫回到銅砵村。但像黃阿甲一樣‘葉落歸根’的更少,多數是和丈夫一別而成為永別,夫婦再也沒能重逢。”東山縣“寡婦村”展覽館館長黃鎮國,曾經為村裡這些不識字的孤兒寡母們代寫過800多封書信,他的堂哥黃亞慶也是被抓的已婚者之一,他們生離死別的痛苦他最能體會。黃鎮國指著二樓展廳內一張笑得特別燦爛的女孩照片告訴記者,還有一種情況是丈夫在臺灣再婚,出現了‘一夫兩妻’。她叫林招玉,她與丈夫分別時29歲,1987年,已在臺灣重組家庭的丈夫黃韻奇返鄉,1990年她隨丈夫到臺灣定居。在這個特殊的家庭里,臺灣妻子比她整整年輕29歲。僅僅住了三個月後,由於不適應臺灣的生活,林招玉就又返回了銅砵村。
  破碎的鏡子儘管粘好了,但裂痕依然存在。寡婦村展覽館里,一面破碎的鏡子成為這段悲慘歷史的寫照。
  12月18日,晴,銅砵村南門碼頭,海浪追逐著沙灘,被朝霞繪成萬道金波。
  筆直整潔的村道,錯落有致的樓房,看上去它與閩南沿海眾多的村莊並無兩樣。“寡婦村”已漸漸走進歷史,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一切。“時間撫慰著傷痛。當年去臺灣的老人,回鄉定居的19個人全都去世了。91個妻子也只剩下了11個。”黃鎮國回憶說,“當年回家探親回來的台屬給銅砵村帶來了很大的變化。有時村裡一天就來三個台胞,大家奔走相告。台胞們回來後要祭祖、宴請親朋好友,場面非常隆重。當時很多台胞西裝革履,帶來了美元,也帶來了電視機、摩托車、錄像機等,村裡許多人家比別的村子更早地蓋起了樓房。
  村口的老榕樹曾見證了這一切——當年丈夫們被押著從樹下走過,妻子們站在這裡眺望海峽對岸的親人。如今,這裡已變成村子的中心,樹旁建成了休閑公園,許多老人在這裡鍛煉,聊聊海峽兩岸的事情。
  近五年來,由於兩岸交流的密切,銅砵村年輕姑娘出嫁到臺灣的已有25人。“這也可以說是另一種續緣吧!”丈夫曾被抓到臺灣的邱阿桃告訴記者,她的孫女黃貴芬經臺灣的親戚牽線,已經嫁到臺灣新竹市,現在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,去年孫女孫婿還回來探親呢!
  如今找黃鎮國寫信的人幾乎沒有了,電話、互聯網……兩岸的聯繫卻越來越方便,越來越緊密啦。已經年過花甲的黃鎮國笑著說:“我很高興,我終於可以‘退休’了。”記者 呂廷川 攝影報道  (原標題:寡婦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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